这些年来,每到一座城市,只要有时间,我就去看看当地的博物馆,似乎这已经养成一种习惯。去博物馆的好处有很多,可以暂时回避一下喧闹浮躁的环境,找个机会让自己安静下来。可以在安静的馆室内了解这座城市、这个区域的前世今生,了解它的历史、艺术、文化、自然科学、技术等。可以在一两小时甚至几十分钟内,集中看到大量的珍贵藏品、主题介绍、历史回顾。俗话说,词典是不会说话的老师,我认为,博物馆就是不会说话的社会大学堂。逛博物馆,总会有收获,养成逛博物馆的习惯,是终身学习中的一个重要环节。
马年这个春节,我回家乡过年,有幸在大年初三的下午逛了一趟家乡的博物馆——含山博物馆。
在我国,博物馆一般分为专门性的、纪念性的和综合性的几种,含山博物馆就属于综合性的那一类。从远处看,含山博物馆就像一条首尾相连的盘龙,这个造型的设计灵感来自于凌家滩遗址中发掘出来的“玉龙”外形,整体上很智慧地体现了内敛的、外圆内方的中华文化精髓。含山博物馆,从建筑设计和陈列展示,在我这个外行人眼里,起码在以下几个方面做得比较成功:建筑造型的个性化塑造,整体空间和内部结构的合理布局,人与物的安全设计和残障设计,参观线路的精心设计,信息传播的多渠道和立体化,情景再现手段的多样化和互动性,观众本位的人性化设计原则。这些都体现了当地政府和设计者的智慧、眼光和韬略。
博物馆位于含山县城的新区西城区,周边有开阔的文化休闲广场玉龙湖公园和宽敞的免费停车场,一旁是宽敞崭新的含山县职中。博物馆门口有醒目的“含山博物馆”五个大字,由中国考古学会会长、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张忠培书写的。
含山博物馆一共三层,地下一层,地上两层。博物馆除了平时的一些临时展览活动外,平常展示的主要是凌家滩玉文化、含山的人文历史和建国以来的伟大成就三大主题。我这次参观的主要是前两个主题,稍稍多一点笔墨说一下第一个主题。
跟随讲解员的脚步,我们从一楼下到地下一层,首先看到的是“中华远古文明曙光——走进凌家滩”的主题展厅,这里介绍的是距今5500-5300年的新时期时代凌家滩文化。从地貌和气候,到石器时代的选料、玉器加工,先民生活场景再现等。后两个展厅是“凌家滩遗址展厅”和“凌家滩遗物展厅”,分别介绍了位于含山县南部的凌家滩遗址五次发掘的过程,和各种玉器的实物展示。除了大量实物的陈列,还有三析影像,多媒体视频,电子互动装置,更有讲解员语音标准、发音清晰、音质悦耳的讲解。
通过这次“逛馆”,我这个一向自认为对家乡非常了解的人深感惭愧,原来我们的家乡还有如此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文化积淀,有这么多值得现代人了解学习的好东西。尤其是凌家滩玉文化,它是发生在中国新石器时代中较早时期的文化,早于红山文化、河姆渡文化、良渚文化和大汶口文化。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,凌家滩遗址出土的大量石器和玉器告诉我们的就是5500年前的故事。令人惊叹的是,凌家滩出土的玉龙,龙须、龙嘴、龙鼻、龙眼都雕刻得清清楚楚,立体感很强,具有简约和粗犷的美。我由此想到,很可能中华龙形和龙崇拜观念的起源就源于凌家滩,这还有待专家们的进一步考证和研究。起码应该说,凌家滩玉龙是华夏龙文化的一个典型代表,它表明了巢湖流域同样是中华龙文化的发祥地。这枚来自远古时代的小小的玉龙,它的千年穿越,留给专家们解决的是丰富的信息和一连串的问题:玉龙的原形是真龙吗?那个只有简陋粗劣的石头工具的远古时代,玉龙是用什么样的工具雕琢打磨出来的呢?我们的祖先最初打造玉龙的想法源自什么样的思想和触动?玉龙当时是做什么用的?仅仅是贵族的陪葬品?是姑娘的嫁妆还是定情物?
记忆中,30多年前我第一次随父亲和大伯一道去省城合肥办事,也是第一次有幸走进省博物馆,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的鸵鸟蛋化石和巨大的黄河象化石,而在那之前,我见过的最大的鸟蛋就是比鸡蛋还小的野鸡蛋了,见过最大的家禽蛋就是比鸡蛋大一点的鹅蛋了,见过最大的动物就是家乡的水牛,而省城博物馆一见,让我知道了世界真大真奇妙。从此,我的印象中,博物馆就是一个非常大的珍贵藏品的陈列室。那时候,我还是一个和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一般大的孩子。
让我们逆时寻踪,回望我国早期的博物馆,由清光绪年间的民族实业家创建的南通博物苑,应该算是保存下来的国人最早创办的博物馆了。春秋易序,岁月悠悠,如今,家乡的小县城也有博物馆了,家乡的博物馆不但有过硬的硬件和现代化的声光电展示手段,更有令现代人自傲的展示内容。我想,下次如有机会陪朋友来家乡,我肯定要带他们去逛逛家乡的博物馆。(李智初 商务印书馆太原分馆总编辑)